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,人们的重要娱乐之一,跟今天一样,上电影院看电影。我还记得曾有一部电影上映时,我们那个不避低俗趣味的体育老师,有一天在课堂上突然谈起影视艺术,他说,这部电影应该可以取另一个名字叫《我的老情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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陈思呈专栏 少女时代
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末,人们的重要娱乐之一,跟今天一样,上电影院看电影。我还记得曾有一部电影上映时,我们那个不避低俗趣味的体育老师,有一天在课堂上突然谈起影视艺术,他说,这部电影应该可以取另一个名字叫《我的老情》。老情在吾乡民间即是“地下情人”的简称,他这个直白粗鄙的描述自然是令我们哄堂大笑,这种笑话也就当年才有,要是现在的老师说这种笑话,应该算师德有问题吧。
那时候的电影院都是木制的凳子,跟现在一样,一站起来它们就自动收回去,这样方便打扫卫生。也确实需要打扫卫生,因为电影院的地板上,永远都布满了瓜子壳。三月雷锋月,我们的一项重要的活动就是上电影院学雷锋,义务扫地。白天时,刚进电影院仍然是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,要待工作人员拉开四周又厚又沉的大布幕,透出阳光,我们才能重见天日,并见到满地待扫的瓜子壳。
那时候,我爸还是一个有文艺气质的男青年,我妈还是一个有文艺气质的女青年。每每电影院上映新的片子,我爸妈就会千方百计地找一个晚上,从繁重的家务活中抽出身,带上我,去电影院进行一个晚上的娱乐。
不得不带上我这个电灯泡,但是,为了更加亲热,他们会选择一家三口骑一辆单车———我爸骑车,我坐前面的横杠上,我妈坐在后面座位,这样她就可以双手搂着我爸的腰。
有一次,我们又去看电影了,那部电影似乎特别冗长,不知为什么,我就睡着了。也不知为什么,我爸妈竟然也没有叫醒我,他们似乎也睡着了。直到,直到我被工作人员呼呼喝喝的声音吵醒,我揉着眼睛醒过来,才发现,空空荡荡的电影院里,只剩下我们一家三口———还有那一地的瓜子壳。
电影早就结束了。我爸妈赶紧在工作人员的呼喝声中,带着我,撩开电影院又厚又沉的大布幕,去骑车回家。我有点不安,迷迷瞪瞪地连连追问他们,你们怎么睡着了?因为在我看来,我们一家三口都睡过去,这简直不可思议。他们似笑非笑,都不回答我。我隐隐地感觉到,他们特别地快乐。那,也是一个春风沉醉的夜晚,就像现在这个天气。
三十多年后的今天,不知为什么,突然想到那个电影院的夜晚。我突然隐隐,我爸妈并不是在电影院里睡着了。也许,他们在享受了电影带来的那一小片时光的浪漫之后,还舍不得马上回到现实之中。眼见人们都走空了,唯一的电灯泡我也睡着了,于是他们就坐在无人的电影院里,趁着影片带来的柔情,分享一下他们两人之间的浪漫。在与平常生活不同的场景中,他们一定感受到特别的愉快,以至于电影院工作人员的呼斥都没有令他们沮丧。
直到今天,我懂得爱情之美,我才后知后觉地想到了那一夜,属于我年轻父母的那个无人的电影院。
实习编辑:陈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