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都讯 记者石长峰11月14日,曾翻译41部村上作品的中国海洋大学教授林少华应邀做客松山湖大讲堂,讲述“村上春树距离诺奖有多远?”在林少华看来,2012年,村上春树惜败于莫言,可能是因作品性不够;2013年败给作家爱丽丝·门罗,可能是因作品缺乏鲜明的地方性色彩;而2014年再败于名不见经传的法国作家帕特里克·莫迪亚诺,则有点不太公平。而对于东莞,他特别表示,在风口浪尖的时候,他还了东莞,因为东莞有很多难能可贵的东西。
林少华:在东莞扫黄的风口浪尖上,我还了东莞。说东莞不仅仅有那些东西,还有文化周末和松山湖大讲堂这些文化活动,有来者不拒的图书馆和免票公园。这些都是难能可贵的东西。
东莞有丰富的打工土壤,打工文学其实还是很有前途的,但是到现在始终没有出现叫得响的作品和作家,成不了气候,这很是遗憾。此外,东莞是一个适合出产报告文学的地方,但是我们自己没有写,反而是一个老外写出了《打工女孩》这样的作品,这也值得反思。
林少华:村上春树这个人,无论是说话的表情还是遣词造句,都跟他笔下小说的男主人公很相似。见到他时,我脑子里很自然地涌现出四个字:文如其人。
一般日本人都很客气,穿得西装革履,一见面就鞠躬。村上完全不这样,身穿牛仔裤,T恤,见面随便握握手,拉两把椅子坐下随便交谈。他一般不会主动说话,你问他什么,他才会说。眼睛也不会对方,会一直盯着面前的桌面,那感觉有点像中国的“屌丝”“宅男”。村上的特点就是不,内心是什么样的,呈现出来的大体就是什么样的,用村上自己的话说,是心不化妆。
林少华:我很少看电视,如果不出远门,也不会带手机。一则是客观上不需要,我在学校没有行政职务,很少应酬,上课不需要带手机,上完课回家书房里就有座机。其次,我还是觉得通过阅读文字得到的心灵愉悦,要远远超过其他媒介。现在我写东西,做翻译,还是习手搞,“刀耕火种”才有踏实的感觉。我是过时了,落伍了,社会上像我这样的人多了也麻烦,但如果没有,就会寂寞了。
我的学生有些也是“手机控”,我时常跟他们说,一个研究生,要学的就是在手机上怎么划都划不出来的东西。上课之前,我都会要求学生把手机关掉,即使男朋友发短信,也不许看。
林少华:有。2012年莫言已经获奖了,诺贝尔文学奖比较注重地域上的平衡性,亚洲作家要再次获奖,可能至少要相隔3-5年。
林少华:村上的前期作品,主要描述了日本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经济起飞时期,因社会核心价值观的,而造成的都市年轻人内心的纠结和孤独。中国现在发展状况,跟日本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很像,这就是村上在中国受到年轻人喜爱的原因。不过,村上作品中缺乏文学固有的性。莫言在《蛙》中对计划生育政策,采取了强烈的态度,而在村上的文本中,则感觉不到。
林少华:以《界中心爱》而声名鹊起的日本作家片山恭一在来华访问时,曾跟我说,村上的小说有两个问题,一个是为了国际化砍掉了很多东西;一个是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。关于高墙与鸡蛋的,个体灵魂与体制的表达,村上说得诚然漂亮,而在作品中,实际表达的东西却好像是另一回事儿。
林少华:韩寒以前充满了叛逆,但随着社会阅历的增长,已经慢慢在转变。尤其是为人父之后,越来越体现出了一种社会的担当。韩寒看起来还像一条汉子。
而郭敬明则缺乏阳刚之气,缺乏社会担当意识,从商业炒作上来看,那肯定是成功的,但文本价值并不高,绝不可能有之作。有人担心郭敬明会把孩子们带坏了,我觉得完全不用担心。什么样的年龄喜欢做什么事,什么样的年龄喜欢读什么样的书,孩子们在初中、高中阶段喜欢郭敬明,但上了大学之后,再回过头来看看,可能会觉得自己当时很可笑。
林少华:村上在《寻羊冒险记》以前,没有写过性,从《世界尽头和仙境》才开始写性,到了《挪威的森林》里面才放开手脚、地写性。即使在日本也有人提出疑问:你这是不是有点?村上春树气急地说:如果这也算,倒想反问一下,那个人过的是什么性生活。性这个东西,越是写得的,越是没有腥味。
他这个说法有一点过,有辩解的味道。但是他写的性,并不是完全为了追求性本身、性刺激,这是跟日本的读物不同的,而是为了文学作品情节推进所不可缺少的那么几笔。至于是不得有性,我觉得真正优秀的文学作品可以有性,但一定是超越性的,一定不会激起人的非分之想;但另一方面,即使完全没有性,也完全可以是优秀的作品。《红楼梦》是有一点性,但在我们看来那几乎等于没有,《三国演义》和《西游记》,完全没有性,也丝毫没有影响它们的文化和思想的价值。
据林少华透露,作为村上春树作品的“翻译匠”,从2006年以来,每年10月10日诺贝尔文学奖公布前,他都会接受无数的采访,预测村上得奖的可能性,而且采访“一年比一年频繁和”。2012年,梦见钱包被偷他甚至一个很尴尬的问题:你是希望中国的莫言获奖,还是日本的村上春树获奖?当年惜败于莫言,林少华认为原因可能在于村上作品的性不够。
林少华说,日本著名文学评论家黑古一夫在比较了村上春树作品《1Q 84》和莫言作品《蛙》后称,文学本来内在的性,奏鸣于莫言的《蛙》中,然而这种至关重要的性,在村上春树的《1Q 84》里却全然感受不到,他断言,在《1Q 84》中,无论村上春树主观上多么注重植根于现实的介入,但其内容恐怕还是与社会介入相去甚远。惟其如此,《1Q 84》才沦为空洞无物的读物。相比之下,黑古认为几乎与《1Q 84》同期刊发的莫言作品《蛙》,则敢于如实地描写被本国推行的政策,以此来与历史的某种失误,所以莫言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是理所当然。以后,村上恐怕也要永远停留在诺贝尔奖有力候补的。
以此观之,村上既可以说是距离诺奖近了,又可以说是距离远了。说近了,是因为他的大部分作品具备以上特点;说远了,是因为《1Q 84》在善与恶的界定方面,没有充分表现出理想主义倾向。
2013年,村上春树又一次处在了“有力候补”的,坐看女作家爱丽丝·门罗获奖。林少华认为,门罗以她生活的乡村为基础构建故事,这一点与莫言相近,而村上则以大都市为舞台,几乎以浓重的世界性淹没了本土性。今年,法国作家帕特里克·莫迪亚诺获得诺贝尔文学奖。而村上春树再次失之交臂,林少华则认为不太公平。因为村上作品跟莫迪亚诺非常相近,都是注重记忆、失落和寻找。从另一个角度说,这种不公平也许就是公平,村上作品已经被译成50种语言,全球飘红。而莫迪亚诺却远远不是走红作家,至少在中国还很少有人知道。较之锦上添花,还是雪中送炭更合乎情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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